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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伏】O&I（81）完

原作IF线，设定有魔改，三代六眼十影的故事

那道入口一敞开，内里的一切一览无遗。

树干内部是空心的，放着一把看不出年代的椅子，五条觉垂着头坐在那张椅子上，双手抬起，高处垂下来的枝条与藤蔓缠绕往下，正好将他的双手完全束缚住，层层叠叠一路蔓延到他的肩胛骨。他身上属于高专的学生制服心口处完全溃烂，被紫色的污血腐蚀，白骨森森之下，一大二小的六眼与血管连接，正模拟着人类脏器的搏动。

只是此刻正有一把断了的剑没入大的那只六眼内，没有丝毫的血溢出来，正发出古怪的怪叫，似乎企图挣脱来自月落星沉的束缚。

伏黑看到后，脚下一顿，不再往前一步，万分警惕地抓住了五条的手。

约莫是听到了脚步声，五条觉缓缓抬头。他的模样依旧是人类的样子，除了心口之外没有任何被寄生的状况，只是脸色有些惨白，额间有不少冷汗，似乎正在与之搏斗。

五条觉的神智还算清醒，没入狱门疆内核的月落星沉没让他觉得疼痛，可狱门疆对他的精神灵魂攻势并未停止。先前狱门疆只差一步，就能让五条觉自杀死在幻境里，进而彻底吞噬他的灵魂，来解决伏黑和已经没了六眼能力的五条，可狱门疆万万没想到，大半年来在高专时的那些记忆补完了他本就残缺不堪的灵魂，以及生前的缺憾，万念归一，在关键时刻，硬生生冲破了这无数六眼十影的记忆攻击，得以保全了自我意识。

他慢慢抬起头，尽量控制好自己脸上的表情，看清了来者后，甚至露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老师，你来了。”

声音发出的那一刻，五条觉心口像是附着在大六眼的两只小六眼蓦然转动方向，朝伏黑和五条的方向看了过来，而后，它像是看到了什么一般微微颤抖起来。

伏黑没来得及，也没想好要如何开口，脚下的影子陡然拉长，化出禅院巡的模样。他的双脚未沾地，离得五条觉极近，眉宇蹙起，双眼却死死盯着他胸口那两只刚刚转过来的小六眼。

小六眼的视线一下黏到了巡的身上，再次颤抖起来。它不过是一双眼球，没了人类皮囊的支撑，看不出喜怒，可巡偏偏从这样两只干巴巴的眼球，看懂了它的情绪，感觉它似在哭泣。

“……觉……”

他艰难地吐出这个已经不知道多久都没有呼唤过的名字，下意识朝对方伸出手。

巡一直以为自己到了这个地步，在十影内沉沉浮浮浑浑噩噩，就算知道自己的往事与前身，任何的恩怨情仇，都能一笑了之。刚刚还在信誓旦旦说着人死了就是死了，缅怀过去对自己没有任何益处，现在却再次失陷。说到底他之前已经失陷过一次，免疫力在有些情感前完全不堪一击，那些对五条说的话无非只是自尊心和嘴硬在作祟。

那一双小六眼似乎听到了他的呼唤，却宛如中了定身术，不再颤抖，而是转了过去，不再“看”他。

“禅院，”五条觉看着他，明白每次见到他时心跳异常，全是因为这一双小六眼来自另一个五条觉的缘故，告诫道，“你不能再往前了。”

巡打了个激灵，大梦初醒一般急退数米，神色从刚刚的失态中恢复过来，接着面色复杂地看了五条觉一眼，一声不吭头也不回地重新化为十影。

“到底怎么回事。”见到这一幕，饶是伏黑都忍不住了，能看出其中一二，却不知全貌，只能这样问，“五条，难道你是四百年前的五条家主？”

“具体来说，我是另一个世界四百年前的五条家主。”五条觉看到了被伏黑刻意护在身后，双眼紧闭，已经完全失明失去了六眼之力的五条，对伏黑女友这一事有了一些了解，可能因为是“女友”以及“五条悟”，他忍不住多看了五条一眼，没有扯上私事，直接说道，“这个地方是我将月落星沉带到里世界后做的布置。原本想用它解决眼魅，没想到时间上完全来不及，只能让它成为我的葬身之地了。”

“你……”伏黑一惊，似乎明白了对方让他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个人力量太弱了，所以需要您的帮助。”五条觉的声音有些温吞，并不想平时伏黑熟悉的那个张扬的五条觉，他的面貌正在与四百年前表世界的五条家主逐渐重合，“我在四百年前就死了。在御前比武时，我被当时的十影术式搭救，一缕夹带着六眼之力的残魂阴差阳错落到了两个世界之间的缝隙游荡了四百年。禅院身死时，亦被自身的十影搭救，融合进了十影内。也是因为这两点，后来的里世界就不再存在六眼与十影。之后，两个世界的通道再次打开，我被眼魅的一部分捕获，它没有能力吞噬我，于是成了我的心脏，赋予了我新的生命。”

“话那么说没错，”五条忽然按住了伏黑的肩膀，“你突然把我们叫到这里，说是为了彻底祓除眼魅，但说到底你到现在都没有向我们证明，你不是眼魅。”

伏黑猛地回头剜了五条一眼，哪怕他已经信了五条觉九分，却还保持着一分不信的警惕，现在被五条堂而皇之翻到台面上来，很难说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尽管激将法是一种有时候能有奇效的方式，说不定能让对方暴露。只能说不愧是五条，只有他敢踏出这样一步。他甚至没有在意伏黑的目光，手始终带了几分力气按着对方的肩膀，好像是在防止伏黑轻举妄动，无下限术式早已附着在对方浑身上下。

或许是五条觉早就知道自己的单恋没有可能，又或许是他身为四百年前的五条家主，面对小辈的这般无力根本不放在眼里，他只是说：“如果不信，你们不会来不是吗？”

“整个咒术界为了祓除眼魅搭进去了不少人力物力，”五条又道，语调深沉了不少，“我有监督和祓除它的职责，这次赴约即便是鸿门宴也会前来，就算换作是你，也会作出一样的选择吧。”

“有道理。”五条觉若有所思，又问，“现在御三家与咒术界合作了？”

“是的，”伏黑顺势撒谎，“御三家之间没了原来的不睦。”

话音刚落，五条觉微妙地看了伏黑一眼，他正觉得奇怪，五条突然捏了捏他的肩骨，让他意识到自己的话说露馅了——一个里世界的禅院惠怎么会对表世界的御三家了如指掌呢？

就算伏黑身在表世界，但御三家之间和谐共处也是个天大的谎言。

“我们一直没有选择，你们也一样。”五条觉这样说道，“我已经印证自己的身份，禅院可以替我担保。”

只露面了一下的巡并未再次露面，只是通过十影在伏黑心中对他说道：“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拿月落星沉过来布置了一个阵法，但我以前没见过，所以不知道这个地方。”

他的语气有些许的低落，更多的是死气沉沉。

“要证明他不是眼魅这一点本身就很难。非要证明的话……”巡顿了顿，说，“他已经上来夺取十影内的狱门疆碎片了。哪怕最重要的是那个内核，也不可能轻易放弃剩下的。月落星沉到底是咒具，既然插在心脏上，的确抑制了一二。而且……”

巡深呼吸，似乎不想说出自己所看到的事实，又不得不如实相告：“……眼魅在四百年前吃掉了觉的眼睛，但没想到没能完全同化……那两个小一点的六眼就是他的……他还有一点本能意识，一直在牵制，这也是狱门疆没有得手的原因之一。”

巡刚说完这些，突然大地震动，树冠上的树叶簌簌落了下来，落地时便化为了无形之物消散，成了一团团讳莫如深的咒力残秽。五条觉原本故作轻松的的神色崩开，豆大的冷汗滚落脸颊，他的眸色深幽，心口处插着的月落星沉隐隐被一股莫名的伟力往外拔，精神上似乎已经抵挡不住持续不断的攻击。

无下限术式往外扩张，漆黑的墨影在此间聚拢。

“禅院老师，见您一面也是我的私心。”五条觉忽然又从成熟的五条家主变成了那个曾经纯粹的高专少年，缠在他双臂上的枝条藤蔓开始往下蔓延，近乎将他的上半身都束缚在其中，“禅院在四百年前救过我两次性命，您在这个时间线中救过我数次。我对您，感激之情大于个人感情。如果可以，可以帮我在杰和硝子那边撒个小小的谎吗？”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伏黑却收到了无数情报，不知道如何平复此刻的心情，只能点头。

五条觉勾了一下嘴角，下一秒便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这是他的精神与狱门疆内核对抗的反馈。

“老师，对您而言，您觉得我到底是谁？”

他这样挣扎着问着，眼底透露出一丝期颐。尽管灵魂是四百年前表世界五条家主的一缕残魂，寥寥无几的现世记忆却与一年级和伏黑度过，那些记忆补完了他生而为人时的遗憾，明白了自己应该为自己活着，而不是为了家族。剩下的，都是一些或真或假被制造出来的虚假记忆。他被狱门疆的内核赋予了完整的肉体和看似完整的灵魂，人生背景与行为轨迹却似乎是从另一个世界复制过来的。凡人之躯下，流淌着咒灵的血液，模拟着脏器的搏动，让他像个“人”一样活着。

只是像“人”，但确实连“人”都够不上。

无论是眼魅和狱门疆，五条觉十分清楚，这般大事，能在他们这一代结束就一定要在他的手里走到终点。

于是伏黑看着他，周围隐约有崩溃之相，他却视若无睹，对他说道：“你就是你。”

“是吗？”五条觉像个小孩一样开心地笑了，又这样问他，“老师，我猜您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吧，可以告诉我您原本的姓名吗？”

“我姓伏黑。”伏黑这样说道。

五条觉听到这个姓氏时恍然大悟，才知道原来伏黑早就脱离了禅院的掌控，开玩笑似的说道：“原来不是禅院家族的人，难怪您对家族看得那么淡了……还没说恭喜。”

他已经无法保持笑容，在浅淡的话语中，树干噼啪裂开，伏黑没能继续开口，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出去。身旁之后一语不发的五条及时护住了他，在接受这股力量之中，他感觉眼皮一痒，视线逐渐清晰，六眼之力好似只是冬眠了，一直不曾离开，正在幽幽转醒。

不远处，巨大的树干之中冲出了无数触手般的枝条和藤蔓，好似千万道刀光剑影般割刮着周遭的一切。坑洞塌陷，悍然的咒力冲击下，巨型树木倾倒裂毁，将此处彻底掩埋。伏黑冷静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感受到十影内的六片狱门疆横冲直撞，又蓦然一静，似是和什么东西断开了联系。好在这种变故不需要他出手，巡轻易将它们镇压了下来。

坑洞掩埋，如同五条觉所说的，这个他亲手布置的地方，成了他最终的葬身之地。

重新回到长崎海滩附近时，五条摸出提示他电量不足10%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想起自己刚刚失明，完全不知道几点几刻，也就不知道此去经过了多长时间。

伏黑刚刚对他说想独自静一静，便拉开了一段距离，但不敢完全让伏黑离开他的视线。

想独自静一静的还有巡。他变回了小孩子的模样，脖子上挂着夏天在伊豆半岛随手捡来，做成项链的贝壳，正光着脚在海边踩水。不过他没有踩太久的水，就失去了兴趣，到底心理上不能算是小孩子了，就坐到了一处礁石上，望着漆黑的夜幕出神。

五条到底不能算是亲身经历者。他对五条觉没什么太大的感觉，不过很清楚伏黑会有这样的反应是人之常情。让对方单独待了没多久，自己倒是先耐不住了，正大光明中带了点偷偷摸摸，走到伏黑身边蹲了下来，问他：“还好吗？”

余光似乎看到了什么，五条干脆直接看向伏黑，发现他正拿着手机给夏油和家入发line消息，看到了一些他编辑的内容，不由扬了扬眉：“善意的谎言？”

伏黑已经调整过来了，无奈地看了五条一眼：“这是他的临终托付，总要做到，而且我也回不了高专了。”

五条曲起膝盖，双手环抱曲起的腿，脸靠在膝盖上歪着头看他，说：“感觉这次我什么都没做。”

“至少你提醒了巡。”伏黑将消息编辑好，快速发送，手机屏幕上弹出了电量快告罄的提示，随意点掉收起了手机，“而且还不告诉我你眼睛的事。”

这回，伏黑的语气里多了责备，五条目不转睛看着他：“明明这件事我们都已经说开了，怎么还旧事重提？”

“下不为例。”伏黑将自己的小指伸了过去。

“下不为例。”五条眨巴了一下眼睛，勾过伏黑的小指，和他这样约定着拉钩钩。

五条觉的事到此为止，他为伏黑带来了无数深思，无数念想。将自己的灵魂与力量融合在一个烛台里。留在八卦镜内四百年的前代六眼意识。被狱门疆利用最终选择同归于尽的五条觉。还有被迫成为十影一部分的巡。他接触上至五百年前的残酷往事，或是四百年前的四位六眼十影所作所为，都为他带来了莫大的震撼，以及无边的感叹。他会将这份心情放在心里，不说出来，五条也不会刻意去提起。这不仅是他们身为咒术师会经历的一环，或现实或魔幻，对他们这一代六眼十影来说，算是完美解决。

哪怕曾经的六眼十影早就付出了各种惨烈的代价。

伏黑迎着海风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沙子，把手递给五条：“那家有很好吃的生姜烧肉的餐厅还开着吗？”

五条愣了一下，握住了伏黑的手，站起来说道：“当然还开着，不过他们家之前出新品了，我还没来得及去试过。”

“那等回去后一起去吧。”伏黑这样说道。

五条欣然应允：“好啊。”

他们走到了巡的身侧，与他一同眺望远方的海岸线，巡闻声回过头，问：“打算回去了？”

伏黑冲他点了点头。

“也好。”巡在礁石上站了起来，他是十影之身，根本无惧被海水拍打得滑腻的礁石，伸手将脖子上的贝壳项链取了下来，随手丢给了伏黑，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说道，“我和十影已是一体，不可能独自离去。当初御前比武魔虚罗失控，我猜测是因为眼魅吞噬了一部分十影的力量。现在我的灵魂和十影融合，正好填补了这一缺失，你使用魔虚罗从未失控，以现在这个时代来看，基本不会出现我们那时候的状况。所以伏黑，或许你不需要担忧这方面的问题，相信今后使用魔虚罗的次数一定很少。至于通道关闭后，一切不正常的存在都会归为，以后我可以不用当你俩的电灯泡了，腻得慌。”

伏黑看着他的侧脸，说：“禅院三平利用十影的力量重铸了八卦镜。十影原来似乎有类似反转术式的效果，因为重铸，这一能力消失了。”

“是吗？”巡有些意外，但很快觉得这并不奇怪，哼了一声，“历代十影，各个都是不要命的。”

五条在一旁开口说道：“祖宗，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巡回过头瞥了五条一眼，一眼看穿了他的所思所想，只觉得这小辈异常没礼貌，但这回没有多大的怨气，反而再次看向大海，说：“完全剔除身为人的情感是一件很难的事，哪怕我和十影相融，数百年的沉浮也没有洗去这些。他想见我，又不愿我看到他那副样子，但至少我们从未留有遗憾。”

巡在看到那对牵制着狱门疆真正内核的小六眼时，亲眼看见它将眼瞳的部分转了过去，显然对他仍然留有记忆。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巡的语气依旧，说：“对我和他而言，到事情的最后，我仍然记得他，没有让他彻底成为过去，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五条洗耳恭听，却忍不住拆穿了他这番感悟下的双标：“祖宗，虽然您说得头头是道，但似乎，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的话，可是出自您之口？”

“小鬼，你倒是记仇。”巡冷着声，却这样对伏黑说道，“说起来，在那个空间里，这家伙还对我说，你和他之间，六眼与十影权当是加分，要是没有这一层宿命与缘分，也一定会相爱。这话倒是毫无逻辑，我觉得现代六眼委实过于恋爱脑了，你要不要权衡一下利弊？”

伏黑当然知道巡在说什么，更知道没有现下的一切不可能促成他和五条的相遇，可他神色不改，反倒是帮腔：“我倒是觉得挺好的。”

大概是这番话只是一种设想，他们所有的一切已经命中注定，更是在故事中走向注定的结局，所以这些设想也仅仅只是设想。

五条不死心只和巡斗嘴那么几句，又说：“祖宗，我觉得我们两谁都不羡慕谁的——难不成你是真的在羡慕？”

巡顿时拉下了脸，眼见一场大战又要上演，伏黑头痛地绞尽脑汁想着要不要说点劝架，可自己已经帮了五条一回，再帮一回似乎有失偏颇，又实在想不出来自己能说什么。